穿军装的石子
一个铁道兵的回忆录，讲述青藏铁路一期工程施工连队的故事。
（一）穿上了绿军装，坐上了闷罐车
一九七七年的冬季征兵工作开始了。我也同其他有志青年一样，在参军花名册里报了名。经过部队的体检，政审，我成了一名合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我和同村的九名青年，怀揣入伍通知书，在“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口号声中，在父老乡亲敲锣打鼓的欢送中，登上了接新兵的汽车。汽车开动了，挥手与家人和众乡亲含泪告别。
（二）驴粪铅粉，舟车劳顿
火车开了不长时间又停了下来，有人从门缝里往外看来一下说：“到张店火车站了”。车厢里没有回声。不知过了多久火车又开了起来，我感觉火车向西开去，并且越开越快只听得车下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这个车厢左右摇晃的很厉害，冷风从门缝里嗖嗖往车厢里灌，大家冻得受不了，干脆打开背包把棉被盖在身上，把棉帽上的耳扇子放下来捂住耳朵，两手交叉插在棉袄袖筒里。
（三）初来乍到，遥远的西北小镇
火车离开徐州站一直向西开去，并且速度越来越快。过了大半天就热闹了，在徐州吃的饭大家普遍有便感，要大便的得两个人帮忙，便者屁股朝车外任凭冷风刮着，车里两个人一人一只手拉着他的手，便完后没有手纸擦屁股，就用手绢擦屁股，便者一便完提起裤子就在车厢里蹦了起来不停的说：“好冷好冷”。火车不停的跑着，有的人大小便便不出来憋的两腮发红，只好忍着等火车停下来再说。由于长时间的寂寞，于是排长鼓动大家唱歌，几个人一起唱也行，独唱也行，最好是别闲着。从离开徐州这四天里就再也没吃过像徐州军供站那样的饭。一路上尽吃从博山装上的圆圈甜面包，谁饿了谁吃，渴了就在火车停下来后由军供站送来的开水大家喝点。从博山算起我仿在火车一共带了五天半，第五天下午三点左右，火车在一个小火车站停了下来。火车车下吹响了下车的哨子声。排着说：“到终点了，大家背上背包下车”。
（四）冰溜子挤破了老乡的盆
大家解散后回到屋里准备洗刷，房东阿妈从厨房里走出来说：“解放军同志，我给你们烧了洗脸水，来屋里洗吧”。大家说：“不麻烦阿妈了”。阿妈说：“烧好了”。阿妈说着回身从锅里舀了一瓢冒着热气的热水，大家既不好意思又怀着感激的心情从阿妈手里接过热水倒在脸盆里。洗刷完，我和翟所华，房茂宽去给房东家挑水，出大门向右拐是通往庄里的一条小土路，不远就到了水井跟前，这时水井边上已有好几个新兵正从井里往上拔水，我到井边一看，井边上的冰冻足有三十公分厚，井台上也很滑，我忙和他二人说：“小心，别溜倒了”。在排队打水的时候我看到离水井不远处有一个大土圈门，墙很厚，土圈门两边是有六，七米高的土墙，土墙上有水红纸毛笔字写着：“打倒四人帮”和“打倒王张江姚反党集团”的标语。轮到我们打水了，我拿过井绳拴住水桶就放到井里，房茂宽两手拉着我身后的棉衣。翟所华拉着绳子的后半截准备往上拉水，可是水桶就是漂在水面上不下沉，我接连二三的猛晃井绳，桶还是不下沉。这时正好有位老乡来打水，看到我这个样子说：“解放军同志，我来给你打水”。我忙把井绳递给老乡，见老乡好不费劲地一晃井绳水桶一歪就沉了下去，老乡帮着打满两桶水由翟所华挑了回去。由于当兵以来头一次做好事，我们三人不多时就给房东挑满了一缸水，并把空闲的盆里也打满了水，最后又在水桶里存下了两桶水放在地上。离开饭时间还有半小时，班长说：“去三个人打饭，一个打饭，另两个打菜和汤”。又是我们三个提桶，拿饭盆朝炊事班走去，路上碰到不少新兵去打饭。我三人为了能排在头里便小步跑了起来，到了炊事班的院子里已有不少新兵在排队等待打饭，看来他们到了挺长时间了，只见他们有的在搓手，有的在跺脚，脸冻得红中发青。我们三人也和他们一样一人一个窗口排上队等待开饭。吹哨了，开始打饭，打完饭菜我们三人提汤端饭菜回到班里，我端的米饭盆上面已经冻住了，吃饭时用勺子得把上面的一层米饭刮了去，下边的才能吃。吃完饭刷盆时我准备将那些冻米饭给大门外的羊吃时，房东阿妈正好从门外往家里走说：“解放军同志，别给羊吃，给羊吃米饭太可惜了”。我说：“都冻成一块了”。阿妈说：“没事给我，回去热一下吃，我们这里没有你们吃的大米”。我就把饭盆给了房东。从那以后，我们班打回米饭来都给房东盛上一碗米饭给房东送过去。到了晚上班长召集我们开班务会，房东阿妈推开门进来说：“解放军同志，今天你们水打的太多了，盆里的水全冻成冰把盆激裂了”。全班战士跑到厨房去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盆里面的水全部结成冰并鼓了起来，三个瓦盆被冰激裂了口子，水桶里面的水也结成冰块，冰冻高出水桶冒出个尖来。班长说：“阿妈，对不起了我这有十块钱先还给你”。班长掏出十元钱给房东，房东说什么也不要钱，回到班里班长说：“咱们走的时候一定要还给房东”。
（五）左左右右，苦练齐步走
新兵军训开始了。这天早上七点开饭，七点半班长集合整队背上背包带着我们十名新兵跑步到排集合点，排长点名答到后由排长带队向连部走去。连部就在走进大土圈门一条街的不远处路南一个大院子里，我们排刚进院子不到三分钟全连四个新兵排就到齐了。这是一个值日排长重新整队，整完队跑步到连长面前立正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报告连长队伍集合完毕，请指示！”。连长回了个礼说：“请坐下！”。排长答到说：“是！”。又向连长敬了一个礼转身向全连新兵下令说：“放背包！”。全连新兵把背包放到地上，然后又下令说：“坐下！”。一百多人唰的一声坐在了背包上。这时值日排长向大家宣布：“新兵军训誓师大会现在开始，第一，由指导员王秀清同志作动员报告；第二，由刘连长宣布纪律，下达军训科目，作息时间及注意事项”。全连新兵安静的听着，我向四周看去，我正前方是一排平房土屋，屋前放了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这是开会用的。北屋从外边看好像是部队卫生室和连部，院子南边对着一大堆七长八短的烂木头，其他再没看到什么。指导员作完动员报告，连长最后公布作息时间和星期天外出纪律。作息时间是：周一至周六每天早六点起床集合出操，七点开饭，七点半各排带到训练场由连统一集合进行军训；星期天，早八点起床，九点开饭，下午四点开饭，晚饭后连点名，排点名，班讲评。连里开完誓师大会，各排带回。回到排集合点毛排长又讲了很多，并要全排每一位新兵写一份决心书，班与班之间要写比武倡议书。
（六）老乡喂猪的土豆真好吃
第二天，星期天，早上八点起床，九点吃完饭连里来了外出名额，每个班准许外出两人，下午三点必须归队到连部去销假，外出时得先到连部文书那里去登记方可外出。外出人员得两人成队，三人成行，着装干净整齐，统一左肩斜背挎包，再扎武装带。那个时候大家都想外出照张像寄回家中，外出的战士到了高庙才知道，公社驻地没有照像馆，要照像得到乐都县城才有照像馆。结果，外出的战士也没有照上像。
（七）原来我们是铁道兵！
春节快到了。这天排长对我说：“你们班里有谁爱好唱歌，有点文艺细胞的？”。我说：“不太清楚，平时我们无事就吹吹口琴，对其他没有什么爱好”。到了晚上开班务会时班长点名有我，解同伟二人明天去连部报到。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和解同伟到了连部，喊了声：“报告”，屋里当官的说：“进来”，我俩进了屋，在大炕的一头坐了下来，不多时人都到齐了，指导员说：“同志们，春节快到了，我们连准备和长里大队的老乡搞一个春节联欢晚会，现从各班把你们调上来，进行脱训排练，争取拿出五到六个小节目来，节目由你们几个自己拿，订好节目后就可以进行排练，这事由咱们连的胡文书具体负责”。这些人是有孔庆来，解同伟，郑加志，王长友，任荣坡，王勇等一共八人。
（八）大年夜没听到鞭炮声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排练节目之余，我给家里写了信，洗了军装，床单等。房东家的大门口已贴上用剪子剪的之花，有红的绿的黄的飘在大门口，家里的四合屋也同样贴上纸花，挺有地方特点，更有很浓的过年气氛。腊月二十九，长里的村庄就有不少放鞭炮的，鞭炮声不断，街上也有不少小学生在放鞭炮和闹着玩的。我们房东杀了一头猪，我看见的时候已快整理完毕，只见房东的主人和他的儿子抬着一扇子肉往北屋东间里抬进去。猪头已摆放在院子中间一张四腿小方桌上，桌前还烧着香。我们的伙食还和以前一样，每天早晚米饭，中午青稞面馒头。
（九）一级战备打翻了我的“年夜饭”
会餐是四菜一汤和一桶米饭，饭菜打回来班长也回来了，看到院子里的毡褥就简单问了一下说：“先吃饭吧，给房东家送点去”。我跑到房东家的厨房里拿了几个碗给房东家盛上饭菜送到北屋。大家开始坐下吃饭，菜是一个白菜炖肉，一个粉条炖肉，一个豆腐炒大头菜，一个炒蛋粉，汤是肥肉片海带丝粉条汤。班长说：“把你们的碗全部盛满空出盆来再去打一趟”。大家盛满碗又去三个战士去炊事班打菜，过了一会菜打回来了但是不多，大家吃了个够。我的碗里剩下了些饭，我又舀上一勺蛋粉趁大家不注意端到南屋放在脸盆里上面又扣上一个脸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