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金菊红金,香烟识老乡
休息了,在这沙漠上就是一条土公路,从旺尕秀煤矿通往德令哈。平时几乎没有车路过,只有旺尕秀煤矿拉水的车,一天一趟有时两趟。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德令哈和旺尕秀煤矿的中间段,去德令哈远,去旺尕秀煤矿也不近。津贴费在连队得等到送给养的车来送食品的时候才能捎带过来,爱抽烟的战士把烟抽完了没烟抽再把扔掉的烟头捡回来剥出烟丝来用信纸卷着抽,日常买东西十分困难。早晨吃过饭,排副、班长、韩振弦、解同伟和我五人来到公路上截车要去旺尕秀煤矿购买日用品,在公路边上站累了坐下,坐下再站起来,远望有没有从德令哈方向开过来的汽车。远处,公路上起了一溜尘土,大家急忙向西看去同声说:“是汽车!是汽车!”班长说:“天不早了,想办法一定得拦住这辆去煤矿的车。”汽车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大家就开始摆手示意停车担心司机看不到我们。排副和解同伟摘下军帽用左手挥舞军帽示意停车,汽车到了我们面前慢慢停住了,大家高兴地围了过去,排副笑着说:“师傅,去哪里啊?”司机说:“去煤矿拉煤。”排副说:“我们五个要去煤矿买东西,能不能拉我们过去?”司机看了看我们的帐篷又看了我们五个一眼说:“可以,上车吧,我拉你们去。”排副、班长坐进驾驶室,我们三人快速爬到车厢里。汽车开动了,一路上汽车在沙漠压出来的路上左拐右拐颠簸地开着,我们三人站在后门的车厢里一字排开迎风观赏着沙漠风景,向北看去是看不到边的沙漠,在沙漠地上有一丛一丛的骆驼草和长了小叶子的柳树条子,还有一人多高叫不上名字来的植物,再就是沙漠中筑起来的铁路路基。我忽然看到沙漠上有密密的树枝就和韩振弦说:“这个地方可能就是咱们来给炊事班打柴的地方。”韩振弦说:“很像,我忘了从哪里拐进去的。”我说:“就是这地方,你看就是从这两个小沙山中间开进去的,一直向北就是咱们炸木柴的地方。”好大的一片树枝露在沙漠上,看不到边际。汽车开下一个沙山坡向右拐去,看见煤矿了,像小山一样的渣子堆,在沙漠的半山上显得格外黑。在车上能看到煤矿是建在半山腰的地方,山坡上有不少的瓦房和土坯房子像是一个村庄。汽车开上山坡的一处瓦房前停了一下,司机从驾驶室伸出头来说:“这里就是煤矿合作社,里边什么都有,我从这里拐弯去矿上拉煤,你们就从这里下车吧。”我三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排副、班长也从驾驶室里出来,一边关车门一边连声说:“谢谢!”我们三人也挥手致意。汽车开走了,我们五人就从大门进了院子里,西屋门上方用白石灰抹了一个长方框子,上面用毛笔正楷大字写着“旺尕秀煤矿合作社”,合作社是两间通着的平房,进门是青砖铺地,地上很干净,里面一个顾客也没有,两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坐在柜台后边看报纸。她俩一看解放军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报纸站了起来,一位女服务员说:“解放军同志来了,你们需要什么我帮你们拿。”排副说:“我们先看一下。”柜台后边的货架上左边是烟酒糖茶油盐酱醋,中间是肥皂、洗衣服、手电筒、电池盒文具用品,右边是各种鞋帽和各种颜色的布匹,房间不大货物品种基本齐全。看完所有物品,我们五人又回到卖烟酒的地方,解同伟说:“同志,给我五盒红金烟。”。我说:“给我一条金菊烟。”女服务员拿了烟放在了柜台上。排副他们三人也买了其他牌子的烟,又买了牙膏、肥皂等。我又买了一袋“冷湖”牌洗衣粉,我对服务员说:“给我算账吧。”女服务员说:“金菊烟一条一块九毛钱,一袋洗衣粉是三毛钱,一共是二块二毛钱。”我付完钱拆开烟给排副他们每人一支,我点上一支抽了起来说:“这烟还是那个味道。”女服务员搭话说:“看来这位解放军同志是山东的。”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山东的?”女服务员说:“这种烟是山东产的,所以我说你是山东人,还有那位解放军同志也是山东人,他买的是红金牌烟,红金烟是山东青岛产的。”大家笑了起来,解同伟说:“是山东淄博人。”女服务员带着自信的微笑说:“我们矿上基本上都是外地人,他们来买东西买什么样的牌子就能知道他是什么地方的人,听我爸说我的老家也是山东的。”解同伟说:“山东什么地方人?”女服务员说:“不知道,五几年的时候我爸妈就来这里工作了。”大家买好物品结了账,女服务员把我们送到大门外热情地说:“欢迎解放军同志再来!”班长说:“一定来,我们的营房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尕海湖边上。”大家挥手示意再见。我们五人沿下山公路走了几十米后就在路边上等往回走的汽车,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回德令哈方向的汽车,排副一看表已是下午两点了,排副说:“都两点了还没有车,这可怎么办?”大家都着急了,按规定时间回不去是要挨批评的。急得我们五人团团转。这时韩振弦说:“刚才那个女服务员说和你俩是老乡,找找她看能不能有办法?”我说:“不太好办把。”解同伟说:“老乡归老乡,在这偏远的地方她一个服务员能有啥办法?”班长说:“我看是个好办法,有枣无枣打一杆子,你俩快去。”我和解同伟去合作社找那个女服务员,刚到大门口另一个女服务员正好往外走到大门口,解同伟说:“同志,我们想找一下刚才卖给我们烟的那位女同志。”女服务员说:“你们还没走,是不是算错帐了?”我说:“没有算错帐,我俩有事想麻烦她一下。”这位女服务员转身朝里边喊了一声:“小蔡,有解放军同志找你。”里边答应了一声说:“来了。”女服务员边答应边朝大门口走来,见到我俩就笑着问:“解放军同志有什么事?”解同伟简单说明情况又说:“很不好意思,帮我们想想办法吧。”女服务员两手搓着想了想说:“你们等一下,我看去拉水的车在不在。”另一位女服务员回到营业室,小蔡出大门向左拐找人去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小蔡兴冲冲地回来了说:“解放军同志,正好司机小王要去德令哈拉水,把你们捎回去。”我俩忙和小蔡说:“谢谢,谢谢,给你找麻烦了。”小蔡说:“没事没事,有时间来玩,再见。”小蔡说完就回合作社去了。我和解同伟回到排副那边不多时一辆青海湖牌货车开到我们身边停下了,上边装着个四方形水罐,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来说:“刚才是哪两位山东老乡去找车来?”我俩忙说:“俺俩去的。”司机说:“来里边坐。”我和解同伟顿了一下,又看了看排副和班长,排副和班长高兴地示意我俩进驾驶室坐,我和解同伟就坐进了驾驶室。我俩上车坐好关上车门,司机小王掏出烟客气地说:“来,解放军老乡,抽支烟。”我俩接过烟,我一看是红金烟,司机小王又拿出打火机给我俩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烟。汽车开动了,朝山下开去,走了不长时间司机小王说:“听合作社小蔡说你俩是山东的。”解同伟说:“是山东的,是山东淄博的。”司机小王说:“我正在睡觉,小蔡喊起我来说了这个情况,我说行啊,我也是山东人,听我爸说是山东牟平人。”解同伟问道:“你家啥时候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司机小王停了一会说:“听我爸说五七年就来到这里了。”顿了一会又说:“听我爸爸说一九五七年他因私刻公章被判刑,判到这里劳改来了,我们这煤矿基本上都是劳改人员。我是劳改子弟,看到你们当兵我太羡慕了,我连想也不敢想,劳改子弟是不允许当兵的,我小时候就有解放军在煤矿上站岗以后就没有了,还有德令哈农场那也是劳改农场,啥地方的人都有。”小王的汽车开的很快,水罐不时被颠了起来,又落下砸在车厢底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司机小王一路很健谈,觉着时间不长就到了驻地。大家下车让小王到帐篷里休息一下吃了饭再走,小王说:“你们归队时间晚不晚?”排副看了一下手表说:“不晚,还差十几分钟呢,下车坐一坐吧。”司机小王说:“天不早了,我得去拉水,有机会一定到你那里坐坐,再见。”大家忙说:“谢谢,再见,再见。”汽车朝德令哈快速开去,车后卷起一溜尘土。排副到一排副那里销了假,回到班帐篷里说:“哎呀,这次要不是水车把咱们拉回来麻烦就大了,在那里举目无亲,要是真回不来连队还以为我们失踪了,我再也不去旺尕秀煤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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