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地上的火车，天上的龙
哨声响了，一睁眼太阳照进了我的眼睛，我撕开身上的草袋子站了起来，往路基下面一看，好多没醒的战士在工地桥梁下面躺了一大片。工地上停着一辆卡车，站在车边的有营长、教导员、连长、指导员、副连长，我转身说：“快起来，快起来集合了！”我身边的于万平和孙永明站了起来，不见我们班其他人，我三人下了路基到桥下一看，排副、王小平、侯会亮在支护柱的斜梁方木上抱着方木睡着，班长和其他战士在桥墩和路基接合处的沙窝里睡着，战士们都原地站了起来，一个个蓬头垢面精疲力尽。哨声响完连长说：“全连集合！”整个工地响起了各排整队声，全连集合完毕，连长向营长举手敬礼说：“报告营长，三营十二连全体战士集合完毕，请指示。”营长回礼说：“请稍息。”营教导员这时说：“我看还是先唱首歌吧，我来起头唱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前，向前，向前……预备唱！”全连战士高昂地唱了起来，嘹亮雄壮的歌声响彻沙漠，响彻在桥梁工地的上空。唱完歌营长说：“同志们，大家辛苦了，我代表三营全体干部战士向大家表示慰问，并致以崇高的敬礼！”说完营长向全连战士敬了一个军礼，接着又说：“同志们，你们经受住了考验，为青藏铁路建设立了大功，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这座桥梁将永远地站在这里为青藏铁路撑起前进的桥梁，这是我们铁道兵的光荣和骄傲，这座桥是我们永久的纪念，它将永远地载入我们铁道兵的光荣史册里！”营长讲话完毕全连战士鼓掌。最后连长讲话说：“同志们，营首长给我们作了重要指示，希望我们再接再厉要敢于打硬仗，发扬硬骨头精神，把我们铁道兵的硬骨头精神和光荣传统永远地继承和发扬下去。再就是从今天起全连战士回连队，三排七班留守尕海，一是搞好桥梁养护，二是清理现场，主要是下一步拆模板，三是路基很快就要铺底渣，你们班负责尕海段的铺渣工作……”连长讲完话，从车上卸下馒头、压缩菜炒罐头肉，全连战士蹲在工地上吃饭，吃饭后整队去驻地，然后乘车回连队。一排打点行装，拆除了帐篷跟全连战士回了连队。战士们上车走了，我们挥手告别说：“再见！”
尕海就剩我们一个班了，班长在班务会上说：“从今天起，做饭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每天有两个人在家做饭烧开水看家，其他人去工地，我们得处处注意安全，晚上站岗两人一班就在炊事班房里站岗，没事不要出来，大家把其他枪的刺刀全部打开，放在铺边顺手的地方，一旦有事好及时处理。明天先有侯会亮和李树军在家做饭，大家还有什么事？”大家回到说：“没有。”班长说：“散会。”全班休息了，我和王小平站头岗，我二人打开枪上的刺刀进了炊事班的房子里，关上门做在灶台边上的木柴堆上，眼睛看着窗口外边的公路，班帐篷、铁水池以及整个院子看得一清二楚。我拿出烟来给了王小平一支，王小平说：“哪弄来的烟，好香。”我说：“还是去旺尕秀煤矿时买的烟，没时间抽就剩两包了。”我给王小平点上烟，我自己也点上一支抽了起来，抽完烟两眼还是看着窗户外，不知怎么坐在那里一觉就到了大天亮。我俩开门从炊事班房走了出来围着驻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回到帐篷放下枪把大家喊了起来，王小平说：“天亮了，天亮了，侯会亮和李树军快去做饭。”大家起床刷牙洗脸，侯会亮说：“班长，这饭怎么做？”班长说：“笨蛋，你没见过炊事班做饭，把大米洗一洗，放到高压锅里舀上水，拧住盖子烧火，放两次气就熟了。”侯会亮和李树军去做饭，我帮忙抱了些刨花，点上灶火。放完气饭熟了，拧开螺丝揭开盖子一看是大半锅稀饭。我说：“稀饭就稀饭，这是咱们自己做的，保证好吃。”大家先捞稠的，你一碗我一碗，拿起榨菜咸菜吃了起来。吃完饭大家扛着铁锨，手拿饭桶饭盆去了工地。到了工地，班长说：“孔庆来、赵贤堂你二人去提水养护桥梁，其他人先把水泥垛好，盖上帆布四周用土压住帆布，然后把石子石子堆好。”大家分头干了起来，我和赵贤堂从水池里提上水，上了桥梁，往草袋子上泼水。我站在桥上往下看，好像眼前就是那一百多人在奋力的干着，一直到摇摇晃晃干着，浇灌完就地躺下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干活！”班长这么一喊，吓了我一跳，我说：“班长，你看这么三大堆东西才浇成这座桥，人是最能的，没有吃不了的苦，没有受不了的罪。”班长递给我一支烟说：“我看着那天夜里战士们够可怜的，没办法，一声令下，干的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谁叫咱是铁道兵来……”
“解放军同志，辛苦了。”我二人顺着声音看去，一位牧民骑着一头骆驼在离工地不远处，下了骆驼朝我们走来。我看了一下，这人有四十来岁，各自不算高挺敦实，黑红色脸膛，头戴翻皮帽子，身穿蓝色藏袍，脚穿白色半筒毡靴，斜背着一支小口径猎枪，骆驼两驼峰之间的鞍子两边有两个扁圆形木水桶。牧民用手拉了拉牵骆驼的绳子，骆驼趴了下来，仰着头，嘴里不停地嚼着白沫。班长说：“大家休息一下吧。”我和班长从桥上下来，大家围起这位牧民问这问那，问了一会牧民笑着用较硬的汉话说：“莫懂着，莫懂着。”大家笑了起来。我比手画脚用很慢的话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水？”牧民这次听懂了说：“早就听说沙漠夜里有神光，从没见过，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打了骆驼过来，一看是解放军在提水修铁路，我就回去了。”大家还是在问这问那，牧民光笑不回话，他突然问道：“火车是啥样子？”班长说：“火车烧的是煤，火车头能拉很长的车皮，车皮下边的铁轮子在钢轨上转，火车就跑起来了。”牧民说：“莫信着，莫信着火车是长的，天上的龙才是最长的。”牧民说着指了指天上，大家又笑了起来。这时牧民去骆驼身上卸下木桶提到水池边，大家动手帮他灌满水抬到骆驼身上，牧民说：“解放军好，解放军好，请到我的毡房做客。”说完用手指了指尕海西南角上那个很远的圆顶帐篷。班长说：“有时间一定去！”牧民上了骆驼，拍打了骆驼一下，骆驼站了起来驮着牧民走了。送走了牧民，班长说：“场地快清理完了，咱们晚一会吃饭，再加把劲把场地清理完，下午天热就不出来了，快天黑时再来养护一下桥梁就行了。”清理完场地回到班里，吃完饭大家好好休息了一下午。一个五月全班战士轮流养护桥梁，很轻松自由，还可以去煤矿买些日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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